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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续《天地男儿》BY 百峰————主建凝(61~62)完结

2023-02-10 12:09:58 哔哩哔哩

六十一

第二天清早,当茜茜看到雪凝在她的电子信箱中留言,托她和承康照顾子建时,她才知道雪凝离家出走了。她试打雪凝的手提电话,关机,子建的也关机。杀到子建家,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问楼下的管理员,得知两人分别在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茜茜简直急坏了,她知道大家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比她预想的要严重,雪凝没有选择面对,而是选择把一切藏在心里,消极逃避。

怎么办?她焦急得脑筋一片空白,唯一会做的就是打电话向承康求教。

承康的手提电话也是关机!天啊!她都急糊涂了,他现在应该正在例行晨会,没把手提电话带在身上。

她没耐心等,决定去他办公室找他。

在子建家到承康办公室的途中,她又打了差不多二十通电话,问遍了雪凝所有的朋友,但是却没有一个知道雪凝的下落的。

到了承康的办公室,承康还没散会,他的另一位秘书Ada接待她。好心的Ada趁着会议小息时间替她通传。结果承康扔下一帮精英,跑回了办公室。

“茜茜,发生什么事了?”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承康立刻问。

以前茜茜从不上他的办公室来,现在上来,一定非同小可。果然,一进去就看到茜茜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我找不到雪凝,也找不到子建,他们两个都不见了!”茜茜说,从她的语速中可以听得出她有多急。

“不要急,慢慢说。你是怎样发现他们不见的?”承康扶住了她,不让她再转圈。

“今早我看到雪凝在我的电子信箱里留言,知道可能出事了,于是就打她的电话,可是她和子建的电话都关机,子建家也没人在家。承康,雪凝一定是恢复记忆了一时受不了,躲起来了!”一想到消极中的雪凝可能会采取的极端举动,她就觉得害怕。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能他们只是去哪里玩而已。”承康安慰她。

“不可能是去玩!怎么可能是去玩?她不会无缘无故留言托我们照顾子建的。难道她不知道准备过年了吗?她不知道家里人会为她担心吗?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离家出走!”茜茜着急之余还很生气,她不明白,这一年来大家对雪凝的关心和爱护竟然还比不上一件往事对她的影响大。

“离家出走这档事跟年龄无关的。托尔斯泰八十岁了一样离家出走。”承康突然笑着说。

“还说风凉话!”茜茜又好气又好笑地睁圆眼睛瞪着他,“快点帮我想办法找到他们!”

“好了,好了,马上找!”承康说。

这一找,真的在机场找到了子建,他正在利用职权查找出境旅客名单。所有的出境旅客名单中都没有张雪凝的名字,全城各个酒店,包括离岛的也没有雪凝的入住记录,各个雪凝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遍了,也一点收获都没有,张雪凝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叶家,凌晨两点多了,承康在书房里完成白天落下的工作后出来,看到茜茜的房里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敲门。

“茜茜,怎么起来了?”他明明是看着她入睡,帮她熄灯后才出来工作的。

门开了,茜茜赤着脚站在门后。

“刚才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有点怕黑。”她的声音有点压抑。

“怎么不去找我?我就在书房啊。”承康说。

“你还要工作。”茜茜说。

她看了承康一眼,然后低下头,“Sorry,如果不是因为找雪凝,你也不会这么晚了还要工作。”

承康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那种宠溺的表情,就好像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似的。

牵着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让她躺回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沿,他开始说话了:“从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大家都叫她白雪公主……,……,……从此以后,白雪公主和王子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在这静谧的夜里,承康低沉的声音有种安定心神的作用。茜茜静静地聆听着这个早已烂熟于胸的故事,感受着他声音里那股浓浓的宠爱,心神渐渐安定下来,心中的恐惧渐渐被幸福的感觉所代替。她稍微移动了一下,将头枕到了承康的膝盖上。

“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就是我的公主,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承康用手缓缓地梳理她的头发,轻轻地说道。

茜茜拉住了承康的手,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我刚才梦见我再也找不到雪凝,我永远都见不到她,像永远见不到我哥哥、我妈妈、我爸爸一样。”半晌,她说道。

虽然心情已经安定,但声音仍有淡淡的伤感,梦中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她痛彻心肺,直至从梦中哭醒。

承康几乎要诅咒三条四了,肯定是他今天不小心说了半句“雪凝那么倔烈,以前动不动就自杀,我怕她是一时想不开,找个地方……”让茜茜害怕了。

“雪凝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回来的!”他十二分肯定地说。

他明白茜茜的心情,她曾接二连三地失去至亲,那种伤痛是任何事情都弥补不了的,所以现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会勾起她的不安全感。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也失去过至亲,他明白。

“只是做梦而已,没事的。雪凝不会舍得让你和子建为她担心的。”承康又说。

“她才不会对我这么好。她要出走之前都去看家宜了却不来看我!”茜茜突然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承康又笑了,说:“她哪敢来看你?连家宜都看得出那时她有些不妥,如果换是你,那么精明,她还走得成吗?”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她会躲到哪里呢?”虽然想不通,但茜茜仍不住去想。

“不用太担心,会找到她的。其实我很赞成子建的想法,查明她的行踪只是为了确定她的安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们应该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静一下。”承康说。

“其实你们考虑得也对。”茜茜说。

“觉得对那你就要听我的。好了,很晚了,快睡吧,不然明天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承康像哄孩子一样哄她。

“你在这里陪我。”茜茜说。在这寒冷的夜里,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令她眷恋。

承康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深更半夜的,邀请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男子陪你,你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

“精力旺盛?怎么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疲惫不堪的小糟老头。”她不怕死的挑衅。

“看来我要用行动来洗刷冤屈才行!”承康说着双脚一踢,拖鞋立刻被他扔得老远。

茜茜见状,笑着钻到被子里躲了起来。

承康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游戏开始了。

在茜茜差不多筋疲力尽的时候,承康在她耳边情不自禁地说:“我们结婚吧!”

“嗯!”

虽然只是轻轻一声,但承康仍然听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一时意乱情迷的感叹句,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肯定句。

清早,茜茜在睡梦中被承康吵醒。

“茜茜,快点起来!好消息,雪凝有新邮件寄来给你。”承康边摇着她边说。

听到雪凝的名字,茜茜立刻醒了。她跳下床,跑到了她的手提电脑旁。

果然是雪凝新寄来的邮件。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担心,其实不用担心,除了心情有点差之外,我很好。我向你保证,我会保重自己,不会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还有,不要来找我,你们找不到的。”

虽然只有几行字,但仍让茜茜松了口气。

她也给雪凝发一封邮件,把昨天大家寻找她的经过,和她夜里做的梦以及梦中的恐惧与伤心都细细地说给她听。

发完了邮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你什么时候给我戴了戒指?”她问,眼睛里隐约藏着笑。

承康就站在她身后。

“天亮的时候。这只戒指是我自己设计的,世界上仅此一只,我很早就想送给你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说着一枝红色的玫瑰出现在茜茜的眼前。

茜茜还没来得及惊喜,承康已转到了她侧面,举着玫瑰,单膝跪了下来。

“叶承康正式向林茜求婚,恳请林茜小姐答应嫁与叶承康为妻。”

茜茜有些呆了,一颗心竟在霎那间激动得直跳。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目光温柔得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缓缓地扶起他,她轻轻地说道:“林茜愿意嫁与叶承康为妻。”

虽然她一直认为形式不重要,但当她所爱的那个人拿着红玫瑰跪在她面前求婚时,她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一对酒窝就这样爬上了承康的脸。他倾身温柔地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然后揽她入怀。

“谢谢!谢谢!”他连连说道。

茜茜双手环住了承康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此时,她清楚地听到他狂乱的心跳。虽然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激动,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只是你要答应我,先不要跟其他人说。一切等雪凝回来再说。”她轻轻说道。

此时她仍没有忘记那位离家出走的姐姐,如果现在雪凝在这里,可能她比他们还要高兴。都说孪生子心灵相通,如果是真的,她希望她此刻的幸福雪凝也能感觉得到,她的快乐能感染到她。

“嗯!”承康答应了。

他也知道,如果消息一旦传出去,家里那群长辈绝对有能力让他们在一个星期内完婚,现在雪凝还不知所踪,他们怎能安心结婚?他记得雪凝曾提议过茜茜和她同一天结婚,其实不只雪凝希望,他也希望。

一个星期后,雪凝出现在澳洲的布里斯班。

和冬天的香港比,此时的澳洲阳光明媚,气温宜人。在黄金海岸,皮肤被晒成金黄色的游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脸上全是悠然自得的神色。

张雪凝差不多也晒出了一身蜜色肌肤,但她脸上落寞的神色却与这个蓝天白云,碧海金沙的著名海滩显得格格不入。这里灿烂的阳光似乎照不到她的心里。不,不是照不到,而是她根本没有把心带出来。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从一个城市游荡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国家游荡到另一个国家,沿途有些什么风景她似乎全没有印象,也从不关心。她只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游魂,不知自己到底要荡到何时,要漂向何方?

在她前面,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逐着海浪奔跑、嬉戏,欢笑声响彻云霄。她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竟然有些入神了。沙滩、海浪、情人、欢笑声,曾经何时,她也这样无忧无虑过。

“张小姐!”有人在她身后叫她。

见她没反应,那人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这才惊醒,回过头。

Kelven Tong?

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宽大T恤,沙滩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男人,为什么连在这里也会碰到认识的人?

“来度假啊?怎么一个人?你的护花使者呢?”Kelven Tong的表情有些八卦。

这个男人虽然晒得一身古铜色肌肤,但仍然像个到处搭讪女孩子的花花公子。

“我一个人,你呢?”出于礼貌,她说道,她的声音因为许久不开口说话有些哑哑涩涩的。

“也是。我一个人已经到处晃荡了几个月了。不过每天都对着漂亮的风景,心情确实很好。”Kelven Tong说得有些无厘头。

雪凝看了看他,她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

Kelven Tong对她笑了笑,又说:“我一小时前就看见你了。你还真厉害,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站一个小时,我就不行,最多可以站半个小时。”

“我在想一些事情。”雪凝说。

“黄金海岸是度假的地方,用来想事情有点浪费了。其实很多事情刚发生时我们以为很严重,但慢慢地我们就会发现其实它并不像我们当初以为的那么糟糕,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Kelven Tong说。

雪凝一怔,她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他这么说,是不是以为她失恋了,跑来这里寻短见?

她恼怒地看了Kelven Tong一眼,说:“Sorry,我不知道在这里想事情也会妨碍到你。Ok,我马上走。”

说完她立刻转身走。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不,时间可以冲淡的仅仅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后,她给茜茜发了一封邮件报平安。收件箱里又塞满了新邮件,她照例全都删除了。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她没有勇气看。

在酒店的咖啡厅,她又看见了Kelven Tong,这次他并没有看见她。他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很悠闲地喝着咖啡。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位花花公子仍是一个人,一杯咖啡,身旁没有女伴,他亦没有去搭讪女孩子。

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雪凝向Kelven Tong走了过去。

Kelven Tong发觉有人走近,抬头,见是雪凝,他诧异了一下。

“汤先生。”她说,“Sorry,刚才在海边,我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刚才在海边,她的言行是有点过激了,怎么说他也是不相干的人,她不应该对他发脾气。

Kelven Tong笑了笑,说:“是我冒昧才对。你们姐妹俩长得太像了,以至于让我忘记了对你来说我不但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危险人物。”

“汤先生,我有个小小的请求。”雪凝说。

“请讲。”Kelven Tong非常绅士的说。

“我希望你不要把今天见到我的事跟认识我的人说。”这才是她过来跟他说话的真正目的。虽然她不认为他跟茜茜还有联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想有人漂洋过海,满澳洲找她。

但是说完后看到Kelven Tong的表情,她马上知道自己说迟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碰上这么一个八卦的男人,算她倒霉了。

“那就麻烦你再告诉那个人,我会马上离开澳洲,别费事来找我。”她说。

“Sorry!今天看见你一个人在海边发呆,我有点担心,所以回来后就打电话跟茜茜说。我不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行踪。”Kelven Tong向她解释他并非故意八卦。

“那我倒要感谢你的关心了!”雪凝忍不住讽刺。

“其实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说清楚,要选择逃避呢?”Kelven Tong不解地问。

“那你呢?你一个人在外面晃荡了那么久,为的又是哪一样?”雪凝反问。他一百步倒来笑她五十步!

“我是散心不是逃避。茜茜不爱我,我明白,我也接受。我到处走,就是想放开自己的心情。我不知道你逃避的是什么,但是我想跟你说,逃避是最解决不了问题的。”Kelven Tong说。

雪凝看了他一眼,所有的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是除了逃避,她没有别的选择。恢复记忆的这两个月以来,她都无法静下心来完整地想过一件事,往事老是在不轻易间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跳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心里除了悲苦和愧疚,剩下的只有彷徨无助,她能做的就是逃离那个地方,否则总有一天她会被逼疯。

“谢谢你的提醒。”她木无表情,“希望你不要忘了跟茜茜说。希望以后不会再见到你。”

早知道他那么多事,刚才就不跟他道歉了。

Kelven Tong无辜地看着雪凝离去。真不愧是女人,反覆无常,翻脸还快过翻书,好心全被她当成驴肝肺了。

他拿出手提电话,希望来得及通知茜茜,他相信那个酷似茜茜的女人说到做到。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有人有心来找她,现在恐怕已经在飞机上了。

回到房间,雪凝立刻又给茜茜发一封邮件。老实说,她并没有信心会有人漂洋过海来找她,但是如果万一……不,不要想万一,她所想的万一从来不会发生过。

收拾东西时,看着行囊里的那一点点身外物,她又无故悲伤起来,离开这里,下一站也不知是哪里?

打开房门,一抬头,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举着手正要敲门。

手中的行囊掉在了地上,她的脑子有片刻不能思想。

“雪凝!”一声轻轻的呼唤。

她霎时惊醒,扭头逃回房间。才跑几步,却双脚发软跌坐在了地板上。把头埋在膝盖上,她失声痛哭起来。

他为什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就算有人报信,最快也还应该在飞机上呀!

是子建找来了。他虽然风尘仆仆的,却又精神奕奕,一身的清朗,仿如这黄金海岸的阳光一样,一下子照进了她的房间里。

子建轻轻地掩上房门,走近她,蹲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为了找她,他动用一切的手段,终于查到了原来她先是坐快巴到广州,然后坐火车上北京,再转坐飞机飞往新加坡,然后飞到澳洲,路线复杂得匪夷所思。本来他想给她一点时间,但他实在是等不下去,到了澳洲后又得到热心人的“告密”,他终于找到了这里。

“子建,原谅我!原谅我!”良久,她终于抽泣着说道。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他说,声音虽轻,却是无比的肯定。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

“回去吧!”他说。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短短的一句话,却含着太多的凄凉与无奈。话刚说完,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

子建仍然捧着她的脸,看着她低垂的眼,他无限温柔地说:“回不去不要紧,我们还有将来。相信我,我们将来会比以前更开心。”

雪凝摇着头,又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我放不下!我无法面对你,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很害怕,我的心很乱。”她的自信早在她记起一切的那一霎那就荡然无存,本来是充满希望的未来现在完全失去了方向。她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不知道自己有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子建心疼地拥她入怀。

“我知道,我都知道。事情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你不要再介怀,你是胜利者,最难过的鬼门关你都闯过了,剩下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有我在这里,天大的事情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子建,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我并不是你的责任。”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子建说,“是我想成为你的责任。我知道我以前胆小,不懂得争取,但是这次我怎样都不会放手了。你别想甩掉我,就算是赖,我也要赖定你了,我跟你拍过两次婚纱照,你要对我负责。”七分深情中带着三分无赖,三分无赖中却还有七分深情。

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雪凝蓦然抬头看着子建。

“你不是在可怜我?”她眼角挂着泪,可怜兮兮地问。和那段往事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那一点点自卑。

子建用拇指揩去了她眼角的泪痕,说:“经过了那么多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在我心里,你永远排在第一位,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所有这些,并不是因为我可怜你,而是因为我爱你!”

雪凝心中一震,眼中又泛起泪光。

“子建!”她一头扎入了他的怀中,哭得更大声了。他的怀抱是她的避难所,就算天塌下来,在这里她也是安全的。

“为什么这么多天你都不肯入我梦来?为什么不肯入我梦来?”她哭诉着,似乎有万分的委屈。

“我已经亲自来了,来接你回去了!”子建说道。

雪凝乖乖地跟子建回了香港,并且毫不犹豫地回了子建家。没有人去机场接机,也没有人等在家里为他们庆祝,一切就好像她根本没离家出走过一样,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就连原先已经在紧锣密鼓筹备的婚礼,也没有人再提起。

回了香港后,雪凝才知道准备过年了,虽然香港受到西方文化影响很深,但春节仍是一年中最重大的节日之一。年关越近,过年的气氛越浓,年桔、年花,春联、挥春到处都有得卖,整个城市似乎因为节日热闹起来。

回来不到两天,雪凝已经完全融入了这过年的气氛中,她跟着惠芳四处购买年货,还像个家庭主妇似的跟那些小贩砍价。年初一这天,还和子建、茜茜和承康组成拜年四人组,四处去拜年,看到长辈就讨利是,看到小朋友就派利是。一天下来,四个人竟然还赚了。情人节时,两对情侣又跑去离岛度了个小假,开开心心地过了情人节。

六十二

节日过后,生活又恢复了它平静的面目。因为有大案子,子建开始忙碌起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成了雪凝每天最重要的事。她每天都开心地侍候着子建的一日三餐,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偶尔也会去婚纱店帮忙,偶尔也会和茜茜去逛街,碰上哪天子建有空,她还会拉他去电影院看笑片。只是她依然消瘦,而且精神似乎一天比一天差,有时整宿睡不着,有时又终日沉睡不醒。

子建忙完案子时,雪凝也准备开学了。今天不用上班,子建便提议出去走走。

“还是不了,你昨夜翻来覆去一整夜,肯定没睡好,还是趁着今天不用上班补睡一觉吧。”雪凝说,他睡不着连带着她也睡不好。

“雪凝,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拖着手出去拍拖了。”子建牵着她的手,说。他温柔而又渴望的神情让雪凝无法拒绝,终于点了点头。

子建开着车子出了闹市,将车子停在了一片公墓前。

“子建,为什么来这里?”雪凝有些慌了。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谁的生忌死忌,难道现在流行来墓园拍拖?

“到了你就知道了。下车吧。”子建为她打开了车门。

进入墓园,子建牵着雪凝的手拾级而上。

天阴沉沉的,寒风阵阵地吹,整个墓园显得非常凄冷。每上一级台阶,雪凝的不安就增加一点。终于她忍不住挣脱了子建的手。

“我不继续了,我要回家。”她说。她猜到子建要带她去哪里。不,她不要去!

但子建并没有放开她的手。

“已经到这里了,应该只剩几步路了。”他拉着她继续往上。

“罗子建!”雪凝终于生气了,她不顾一切地大叫,“你无权这么做!你快点放开我!”更加用力地想挣脱他。

“我昨天想了一夜,终于决定带你来这里。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很残忍,但是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你恢复记忆也有三个多月了,你躲也躲了,装也装了。本来我想只要你过得好,就由着你吧,但是你过得并不好。我看着你一天比一天瘦,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一天比一天怕回你那边的家,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继续旁观,任由你消沉了。雪凝,我求的并不多,只不过要你爱惜自己而已!”子建仍旧紧捉着她的手,他也大声地说道,但心中更多的是难过。

“我不要你管,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快点放手!”她开始有些歇斯底里,子建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张雪凝!”子建大声喝道,用力抱住了她乱动的双手,“我知道你心里苦,那段往事有多沉重我知道,我自己也背了很多年。是你叫我别再恨他的,我做到了,但是为什么你做不到?到了今时今日,无论你对他是怎么一种感情,我都希望你能把心敞开,不要在心里筑起一座牢,把自己死死的困住。你可以过得更开心的,为什么不呢?”

子建的声音惊住了雪凝,她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要这么大声地和她说话?她记得除了很多年前有一次在警局门口他曾这么大声地说过她之外,他都对她很好,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大声说她的!

雪凝不再挣扎,由着子建带她拐进了小道。

角落里有一座荒冢,小小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上面一行字“不肖子徐家立葬身之处”硬生生地进入了她的眼,她躲都躲不及。

谁说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徐坚的愤恨与悲哀如此鲜明地刻在他的墓碑上,他就算死了父亲也没有宽恕他,任由他坟上杂草丛生。但是死了却又真的一了百了,枭雄如他,就算死后没人宽恕,没人上过半炷香,也没能力抗议了,终究是了了。

站在徐家立坟前,雪凝手脚忍不住颤抖。终于,一滴眼泪滴落在坟前的泥土中,接着又是一滴落下。此时此刻,对他的记忆突然无比清晰起来。真的有五年了!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到手脚发软,神志麻木,晕倒在子建怀中。

阳光明媚,云淡风轻,她终于放开了一切,轻轻一跃,跳到了风里。她随着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飘舞。解脱了,终于解脱了,她的心情轻松畅快之至,无法言喻。

下雨了吗?是谁在叫她?啊,那是子建的眼泪,还有他的呼唤。子建,你怎么哭了?为什么你的眼泪那么冰冷?是不是你的心已经冷透了?对不起,子建,你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强烈的不舍揪着她的心,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眼中所见的都是一片白色,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让她从心底里觉得洁净。终于醒了,她终于从梦中醒了。

身后隐约传来打鼾声,她翻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了子建那冒着胡茬的下巴。那胡茬密密麻麻地布满他的两腮、下巴及唇上,使他看起来有些落拓,有些沧桑。

他睡着了,是累得睡着了,连鼾声都比平时沉重许多,他仰靠在椅子上,那姿势极不舒服,但他仍睡着了。

她心疼地看着他,她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她在医院中醒来时看见他守在床边了,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一样,不管她需不需要,都这样守护着她。

子建睡得并不安稳,睡姿的不适让他很快醒来,一睁开眼他便迷迷糊糊地问:“天亮了?”

“天亮了!”雪凝静静地回答。天真的亮了,黑夜已经过去了。

雪凝的声音让子建清醒过来,记起是在医院,他坐了起来。

“我去叫医生。”

“子建。”雪凝叫住了他,“我没事,不用叫医生了。”

子建坐到了床沿,细细地看了看她,“真的没事了?”

雪凝轻轻地点头,然后问:“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他说。

才一天一夜?她的前半辈子只不过一天一夜就梦完了,现在想想,她竟然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她的遭遇亦或只是一场梦而已。

看他满脸胡茬的,定是守在这里一天一夜了,怪不得她连做噩梦也不会觉得害怕。

“对不起!”她说道。

子建又看了看她,眼神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知道吗?我最怕听到你对我说这句话。”

他怎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看到她在徐家立坟前哭到昏倒,说他不介意是假的。

“其实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他又补充,“我不该逼你去墓园。”介意归介意,她昏倒更让他心疼。

“谢谢你,子建。”她又说。

子建的表情更复杂了,今天的雪凝,他有些看不透。

“雪凝,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他问。

在他决定带雪凝去见徐家立之后,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论雪凝有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接受,只要她开心。

雪凝用手撑着身体慢慢地坐起来,子建见状,赶紧扶她一把,让她倚靠着床头坐着,怕她冻着,又用被子将她整个人围住。

“子建。”看着子建,雪凝缓缓地说道,“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那天我跳下楼后,在完全昏死过去之前,我感觉到了你的眼泪,我听到你在叫我。我听到了。”

子建静静地看着她,那天扶着她的担架上救护车,看着她已经没有了意识,甚至没有了呼吸,他整个人痛得都麻木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他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希望能叫醒她。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里渗了出来,沿着脸颊缓缓地滑落,她伸手替他擦掉了。

“你的眼泪把我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我还是舍不得这样扔下你。”

子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够了,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就算此时万劫不复,他也无怨了。

初春的天气寒冷,子建的手有些冰,雪凝用自己的双手把他那双大手包住,把自己的温暖传给他。

“即使失忆在加拿大的那几年,我仍对香港有着说不出的眷恋,因为潜意识里我知道我所爱的人在香港。我爸妈千方百计不让我回来,但我仍然回来了,而且一下飞机就遇到了你。”

她的双眸清澈澄明,心扉毫无保留地对他一点一点地敞开着,他甚至能看到她的心破茧成蝶后的轻松与自在。

“我突然恢复了记忆,觉得很自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只能躲。躲开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最苦的不是自卑,而是思念。我跟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就算以后过得再辛苦我也不介意,只要能呆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那现在呢?”他问。

他双手已经开始温暖,连带着心也跟着暖融融的。阳光开始透进了窗户,天终于放晴了,他知道黑暗真的已经过去了,寒冬也跟着过去了。

“站在家立坟前,看到他墓土已拱,我才真正知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再困着自己,不但苦了自己人,更苦了你。你说得对,我可以过得更开心的,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放下,但我会尝试。我相信我做得到。”

子建看着她,终于,他轻轻地笑了,无比珍贵地拥住了她。

“我会跟你一起努力的,我相信我们以后会开心。”

他的胡子扎在了她的脖子上,虽然有些痒痒麻麻的,却让她觉得很安心。

“子建,你该刮胡子了。”她还是提醒他。他在人前一向干净清爽,要是现在胡子拉喳的样子被人看见了,那岂不是形象全毁了?

子建又笑了,忍不住用胡子再扎她一下,才放开手。

“我一会儿就回家刮胡子,换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要跟你一起回家,我不住医院了。”她马上要求。

“不行。”子建说道,“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要留院观察。”

“不好!”她开始撒娇。

“乖,听话。”他只能哄她。

停了一下,他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看着她,似乎是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医生说你怀了孩子,要好好静养。”

雪凝心中最柔软的那根神经突然被这句话触碰了一下,一颗心瞬间都柔软起来,她蓦然看定他。

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不是没想过会怀孕,但现在真的有了,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是她意想不到的。她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小腹,仍然平坦,她触摸不到他,但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跟她血脉相连,呼吸相通。她怔怔地落下泪来,她的生命从此更加不会孤单了。

“医生说已经有一个月了。”他又说。

欢喜终于在他的眼里藏不住,泻了下来,连脚趾头都在欢笑。医生刚跟他说的时候,他的心情不知道有多复杂。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他忍不住要开心,但是他实在不想用孩子来拴住雪凝,她应该有她自己想过的生活。她醒来,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不过现在终于没事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笑了。

“嗯----!”雪凝噘着嘴,嘴角却又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他要是再迟一个月来就好了,怎么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来?”

一个月前,子建刚伤愈出院,她对着他,虽然恢复了记忆却又强装没事,心里彷徨无助之至,连平时做得极好的安全措施也都疏忽了,让小家伙钻了空子。

“他一定是知道你那时心情低落,特地来安慰你的。”子建说。

“嗯----,我们还没结婚呢!”她又叫道。她开始有些脸红了,未婚先孕,这回她丢脸丢大了。

“来得及,来得及!”子建急忙说,“他起码还有八九个月才会出来,有的是时间让爸爸妈妈结婚。”

“没结婚之前,你不许跟别人说,连芳姐也不能说。”她又说。她还曾给承康出损招,想让茜茜奉“子”成婚,没想到现在要奉“子”成婚的是她,真是报应,以后做人还是厚道一点好。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子建一味地应着。现在她最大了,他敢有什么意见?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

雪凝看了一下子建,要是出院回家了,哪还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他对她笑了笑。

“请进。”他说道。

门开了,门外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是茜茜,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提前成为老婆奴的叶承康,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瓶。

“你们怎么来了?”雪凝问。一大早的,他们不用上班吗?

“今天是星期天。我们给你送粥来的。睡了那么久,终于舍得醒了?觉得怎么样?”茜茜说。

雪凝笑了笑,茜茜对她的关心她能感觉得到。

“我没事。”她说。

承康把保温瓶递给子建,然后笑着说:“你再不醒的话,有人就要被人骂死了。”边说还边看了看子建和茜茜。

“这么严重?”雪凝看向茜茜。

这一问,马上激起了茜茜的义愤,她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他叫我别担心,一切有他,交给他处理就行,我相信他,我不过问,谁知他的处理方法竟是带你去墓园。昨天要不是我打电话找你,我还不知道你晕倒了进医院。你说他是不是该骂?”

“他也是不想让你担心。”雪凝为子建说话。

“雪凝,你应该还记得我给你编的那个故事吧?当时我问你,如果你是那个女人,你会怎么样?你回答你会大笑,你还记得吗?”茜茜说。

“记得。因为一切劫难都已经离我远去,现在的我一切都那么好,所以我应该笑。对不起,我害你们为我担心了。”雪凝说。

“你知道就好,特别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好得都绝种了。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茜茜又说。她生气归生气,但还是是非分明,该夸的她不会吝啬。

这时子建已把粥盛了出来。

“是燕窝粥,先趁热吃吧。”他舀起一匙粥,送到雪凝嘴边。

“我自己来。”她说。当着茜茜和承康的面,她不好意思让他喂。

“这回似乎真的雨过天青了。”承康是旁观者清。

“其实我们已经决定尽快结婚。”子建说。

听了,承康突然大笑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他说道。

子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开心?是不是茜茜答应了你什么?”他问。

雪凝有些惊喜地看着茜茜,问:“你们是不是决定跟我们一起结婚?”

“是啊!”承康兴奋地抢先回答了,“本来你们从澳洲回来时,已经想和你们说了,但看到雪凝的状态只好作罢。好了,现在终于可以决定日期了。就一个星期后,你们有没有意见?”

“我不反对。”子建说。

“会不会太赶了?”雪凝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交给我们就行了。你放心等着做新娘吧。”难得茜茜这么积极,没唱反调,也不泼冷水。

当然了,结婚是好事,她也是普通人,她也不能免俗。

虽然茜茜说“交给我们行了”,但承康一把消息放了出去,就轮不到他们操心了,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帮着安排好了,悠闲得茜茜直担心地对承康说:“我现在已经开始担心结婚后我会越来越懒。连结婚都不用自己忙,以后还有什么可忙的?”

“有!”承康立刻说,“有一件事一定要你亲自做,而且要做很久,就是生BB。不用多,两个就行。如果我们能赶在子建和雪凝之前生一个,那可威风了,肯定羡慕死他们。”

三个月后,承康才知道自己早就迟了子建一步,伤心之余,唯有加倍努力。茜茜做了叶少奶奶之后,并没有越来越懒,婚纱店的生意仍是有声有色。

今天下午,雪凝没有课,午休起来后,她去婚纱店找茜茜。一进店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怎么今天承康这么大方,送那么大一束百合给你?”她问。

“你怎么知道是承康送的?别人就不能送花给我?”茜茜说。

“咦?是汤公子送的!”雪凝看到了茜茜办公桌上的卡片,“他也真够长情的,你都结婚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他就是知道我结婚了,所以特意订花送来给我表示祝贺的。”

“他还没回香港吗?”

“他现在应该在法国。他在巴西遇见一个女孩子,就一路追人家追到了法国,哪还舍得回来!”

雪凝笑了,说:“他终于有了新目标了。希望他这次不会白辛苦。”对于Kelven Tong她是心存感激的,那一次躲去澳洲,也多得他的热心,否则子建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她。

“就算没有结果,他也不会觉得辛苦。他那种人,才是真正会享受生活的人。”茜茜说。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那样啊。”

茜茜一笑,自信地说:“我不觉得我比他差。”

雪凝也笑了,茜茜这句话确实令人无法反对。

“对。不然他也不会苦苦追求你那么久了。老实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你羡慕到流口水:事业有成,爱情有成,家庭有成,连承康这种稀有动物也会自动送上门来给你!”

“说真的。”茜茜低声对雪凝说,“我发觉自从遇到承康后,我就开始走运,不但开店做了老板,而且还重新有家有亲人,接着又开始有人追求,现在还成功地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你曾计划三十岁之前结婚,怎么我们没人知道?”雪凝问。

“这么绝密的计划,当然不能跟第二个人说,不然会降低成功率。”茜茜有些得意洋洋。

“这个计划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不是计划生个孩子?”雪凝笑眯眯地问。

“咦----,又来了。BB,我们聊天,不理你妈妈。”

说着茜茜蹲下来,把耳朵贴在了雪凝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咦?子建不是说可以听到BB的心跳,还可能摸到他在动,怎么我什么都听不到?难道BB正在睡觉?”

雪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拜托,他才五个月而已。他的一切活动还太微弱了,这样是听不到的。子建现在的想象力超丰富,你怎么能信他的?”

茜茜眼睛瞪得老大,“他整天拿这件事跟承康说得天花乱坠,弄得承康想当爸爸想得差点走火入魔了,原来他只是在吹牛!”

承康倒是没有刻意地说什么,但是……上个星期,他竟然买回了一本《妈咪宝典》,吓得她赶紧把它藏起来,免得打扫卫生的工人看见了和老太太乱说。更过分的是,他不知怎样收买了周丽云,刚才她还来到店里,哔哩叭啦地说了一大堆话,暗示她快点生个BB。

“他也不算是吹牛。”雪凝说,“用听筒确实能听得见。既然承康这么想做爸爸,你干脆让他如意算了,反正迟早都要生。”

“我们结婚才三个月!”茜茜叫道,“全都怪你们。先是你,然后是蓉蓉,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赶在三十岁之前生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给他刺激。就算我现在有了,我也不会跟他说,免得他兴奋过度,中风。”

“咦?喂!言外之意你现在是有了?”雪凝问。

“你说呢?”

“我不说,我摸一下就知道了!”

雪凝说着伸手探向茜茜的小腹,茜茜笑着躲开了,雪凝马上追上去。

“停!停!停!”茜茜躲到了办公桌后,用桌子隔开了她和雪凝,“当心一点!我可不想让子建拿枪追杀我。”

“那你就老实跟我说。”雪凝说。

“没有什么可说的!”茜茜继续和她对峙。

“咦----,不好玩!”雪凝说,她回到沙发前坐下。

这还没坐稳,就被茜茜训了:“我才没想跟你玩!你啊,肚子已经开始大了,却还那么没分寸!要是摔跤了怎么办?”

雪凝扁了扁嘴,才要说话,门口就先有人开口了。

“怎么说话这么大声?”

雪凝向门口瞟了一眼,“来了?果然是新婚夫妇,分开才几个钟头就已经按捺不住相思了!”她毫不掩饰自己调侃的语气。

“我来隔壁分行视察,顺便过来看一下,喝一杯水。”那个假公济私,想当爸爸想得差点走火入魔的叶承康说道。

看到茜茜倒了杯水端过来,雪凝说:“现在不喝咖啡改喝白开水了?那,水来了!”

“谢谢!”承康接过茜茜递过来的水,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早在两人还没结婚之前,承康已经把店里的咖啡统统搜走了,还串通两个店员珍珠和阿玲,不再让咖啡在店里出现。他的用意如何,那自然是最明显不过了。

“雪凝,你现在气色越来越好了。”承康对雪凝说。

“当然了,我现在每个星期都去游泳。”雪凝说。

“你不仅气色好,皮肤也越来越光滑细嫩了。”承康接着赞。

雪凝开始笑,“是啊,我现在基本都不用化妆了。”

“你现在女人味越来越浓,越来越迷人,当然不用化妆。”承康又说。

雪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有什么话干脆直接跟茜茜说吧!”

承康看了看茜茜,茜茜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她说:“顺其自然。”

承康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附和道:“顺其自然。”

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好了,我该走了。”承康说。

他把水喝完,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不要工作得太晚,今晚我和六姐学做新菜式,等你回来尝。”茜茜说。两人仍是手牵着手。

“我会早点回家的。”承康说。

两人依依不舍地吻别。

雪凝见了,干脆用手蒙住了眼睛,说道:“喂,你们别害我长针眼!”

可是两人都不理她,承康牵着茜茜的手走了出去,茜茜一直将他送到了车子旁。

雪凝远远地看着他们,原来是看热闹的心态已不知不觉被他们那种幸福恩爱的感觉所感染。

晚上,雪凝在书房备课,子建洗好澡后走进来。

“备得怎么样了?”他问。

“差不多了。”雪凝说。她伸了下懒腰,坐久了,她觉得有些腰酸背疼。

“我帮你捏一捏。”子建轻柔地帮她捏着两肩和后颈。

雪凝将剩下的那一点都完成了,放下笔,拉住了肩膀上的那只手。转过身去对着他,她向他投诉:“你女儿今晚很不乖,她老是踢我。”

其实是儿是女他们也还不知道,但是这个爸爸喜欢女儿,就干脆称为女儿了。

“真的?让我听听。”子建蹲下去,将耳朵贴到了雪凝的肚子上,一只手贴在肚子的一侧。

“囡囡说她正在练降龙十八掌,练成了就可以出关了。”子建很认真地说。

“哦!”雪凝点了点头,“原来是在练降龙十八掌。她有没有说练到第几掌了?”

“我再听听……”子建搔了搔头皮,努力地想降龙十八掌应该有些什么招式。

“练到了神龙摆尾这一掌了。咦,原来她也在练佛山无影脚。”子建的表情有说不出的温柔。

他的手掌可以感觉得到有硬物在雪凝的肚皮底下滑过,不知那是BB的小脚亦或是她的小脑袋。

“哟,还不止呢,女儿说她同时还练铁头功。”雪凝说。

她含笑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母性光辉。BB如此精力充沛,一定像他父亲一样是个健康宝宝。

“囡囡啊,很晚了,你要乖了,别打扰妈妈休息,知不知道?”子建对BB说。

然后他将雪凝整个抱了起来。

“十点半了,囡囡说妈妈睏了,该去睡觉了。”他说。

雪凝乖乖用手圈住他的脖子。自从怀孕后,她非常渴睡,一天起码要睡十个小时以上。子建总是尽量要求她十一点之前上床睡觉,免得第二天起不来。

“子建,你觉不觉我重了很多?”她问。

“你再重,我也抱得动。”子建说。

雪凝笑了,接着她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老公,你女儿可能还不睏,她还一直在踢我。”她轻笑着说。

每次BB都闹得那么欢,她有预感可能不只一个,不过现在她还不想让子建知道,如果真的有惊喜,就等到孩子出生那天再给他惊喜吧。

“囡囡可能是想听爸爸讲故事。”子建说。

“我要听卫斯理的《蓝血人》。”雪凝马上要求。

“不行!”爸爸一口回绝了,他可不想将来女儿太过科幻。

“那就讲《鹿鼎记》。”雪凝又说。

“更加不行!”爸爸更加干脆了,女儿要是变成个小滑头更让人头疼。

“那么《麦兜的故事》呢?”囡囡退了一步。

“勉强可以。”爸爸终于答应了。

屋里的灯终于都熄了。房间里,子建用低沉轻柔的声音演绎着《麦兜的故事》。

雪凝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意识也渐渐飘忽了,只有嘴角的笑痕仍旧没有退去。罗子建版的《麦兜的故事》还挺好听的,她期待有天能听到罗子建版的《蓝血人》,罗子建版的《鹿鼎记》……

二零零五年九月四日停笔

关键词: 离家出走 手提电话 一天比一天

责任编辑:宋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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